靛蓝天幕高悬，洁白的人造云彩兢兢业业地装点其中，数点流星穿过云彩，留下稍纵即逝的尾巴。
由陆空两用悬浮车组成的流星群中，一辆外表朴素的浅灰色飞碟体悬浮车减速飞入了转道塔，二十分钟后，它从地面的大门驶出，平稳上了高速公路。
驾驶舱内播放着轻快的音乐，跳跃的音符正如舒晗此时的心情。
今天是她退役后的第一个生日。
舒晗不在乎生日这种事，但脱离了工作性质的长途驾驶，令她十分愉悦。
另一个让她愉悦的原因是，早先定制的退役礼物终于准备好了——她的“小狗”。
为了不使自己的退休生活太过无聊，半年前，她搭上了定制宠物这股流行。今天难得的长途出行，就是为了接她的“小狗”回家。
她断断续续地哼着歌，没有错过车载人工智能的提示：“前方进入环城大道，请减速慢行。”
纤长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几点轻触，悬浮车很快调整完毕，以合乎交通规则的速度进入环城大道。
如今，悬浮车上装备的人工智能完全可以自动驾驶，但人工操控系统仍然保留，以备不时之需。这恰恰满足了部分复古爱好者的喜好——仍有为数不少的人钟爱于科技不甚发达的主星时代的生活方式，手动驾驶是其中的重要构成。
舒晗倒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，她坚持使用手动，手动驾驶能让她想起操控太空飞舰的感觉，虽然只有一点点，但也足够了。
肾上腺素活跃的感觉，令她享受，她的生活不能毫无刺激。
要说退役对舒晗来说有什么遗憾，其中之一，就是无法再保持随意驾驶太空飞行器的资格。
尽管舒晗的航天器驾驶证还有三十年的有效期，尽管舒晗退役前为联邦执行了隐秘而光荣的任务，私人太空飞行器的价格还是过于昂贵，不该是舒晗这样的退役军人能够享受的生活水平。
她也无意去应聘太空客船驾驶员——太太太无聊了。她对驾驶太空飞舰的需求不足以让她继续忍受这样一份工作。
好不容易退役，又获得了一份足以家里蹲一辈子的丰厚津贴，舒晗当然会愉快地拒绝任何工作岗位。
而且，她马上要有狗狗了。
想到未来的退役生活，舒晗唇边的梨涡不由加深。
顺着人工智能的指引，她很快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——雅典娜科技公司位于这颗星球的研究所分部。
分部位于一个商业中心后，是一个带着小花园的庭院型建筑，主体是一座大理石白色的古典风格拱顶大楼，花园中心耸立着一尊三米多高的雅典娜雕像，洁白神圣。
在大门前，可以看见商业中心里的雅典娜分公司大厦，由超高清电子屏构成的楼体上正播放着新产品的广告：面目姣好、与真人肖似、头上长着各种狗耳朵的仿生人闪过，画外音极富诱导性地念出台词：“雅典娜科技，走在星际前沿，只为您打造最独特、最忠诚的定制宠物。目前我司最新研发的仿生人‘犬系列’已发售，购买请……”
舒晗靠着车窗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，便收回目光。
银色大门处的微型监控探头红光一闪，扫取了她的面容。舒晗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停车场，将车停在空位。
“谢谢你，星璇。”舒晗解开安全带。
“请不用客气。”人工智能回以同样的礼貌。
门自动打开，舒晗下车后在手表上调出智脑，选择锁车，车灯应声暗下。
在她进入电梯的一瞬间，电梯按钮上方的小屏幕亮起，发出温柔知性的成年女性声音：“中午好，尊敬的客人。雅典娜为您服务。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助您的？”
“去艾文博士的办公室。”
“好的。”13楼的按钮亮起绿光。
电梯内的金属墙面光可鉴人，照出舒晗现在的模样——一个棕色长发、深色眼睛的女人。
不过两分钟，电梯在目标楼层停下，门缓缓滑开。人工智能一成不变的声音说：“请您出门后往右转，直走，第三扇门就是艾文博士的办公室，门口有标牌。如有需要，请随时呼唤我。”
“好的，希望不会有这样的需要。”
这一楼层几乎全被淡蓝色覆盖，舒晗认出这是一种隔音涂层，常用于实验室。
不用多久，舒晗来到一扇门外，门牌上写着艾文·格兰德。
她抬起手，在门上敲了敲。门牌上亮起一个小红点，十五秒后，大门被打开。它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厚重。
大门打开的一瞬间，冷气不断外溢。舒晗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。
现在才是初夏，天幕模仿的白日气温徘徊在20℃左右。这样的冷气是有些过于低了。
室内的人没有错过她这细微反应，他笑得促狭：“才退役不到一年，你就退化成这样了。以前不是在寒冰带也面不改色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