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秋。 市里枫叶还未红，天气微凉，阳光不算好，散漫地瘫在云层上，边际泛出微光。 日子平平常常，没什么意思。 中心街商城公屏上新贴出了一个乐团的宣传照，几个老面孔，脸一般，歌也一般，很无聊。 近年来不知怎的，人人想成名。男人，女人，往镜子前一站，都觉得自己颇有资质。于是各自挖掘潜能，但无非是唱歌跳舞，了不起再垫个下巴，做做造型。胆小的往前走几步就放弃了，在家里做梦；胆大的腿一迈，稀里糊涂地在经纪公司门口晃悠，不觉间就把自己卖了。 资方倒是乐此不疲，反正拉拉关系，塞点钱，架个空壳，一档“造星节目”就成了。到时再往平台里一放，总有观众买账。这些个节目大多成本低廉，主办方拿了钱就撤，至于那些“胸怀大志”的追梦人，则全然不管，偶遇真才实学者，给公司签了“卖身契”，后来大多碌碌无为。 星繁文艺算是像模像样的经纪公司，有两三个头部艺人，两三个一线新星，还有几个待爆的二线，生意红火。高凡是其中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，长得也白净。前段时间翻唱网红歌红了一把，公司决定多给他点资源，培养培养这位颇有前途的年轻人。 “梦羽姐，高凡苏州的那个音乐节你跟不跟？”韩小童挪半步，蹲到陈梦羽旁边小声问。 陈梦羽正靠着窗休息，窗外小雨滴答，丝丝碎碎飘在玻璃上，凉凉的。 她脑子还没完全清醒，反应了一会儿自己手底下什么时候多了个人。 高凡是前几个星期刚签给陈梦羽的，董事会一直苦于星繁没有个像样的歌手，好不容易抓住机会，马上就把人塞到了陈梦羽手上。 “我说过，我不带音乐那块儿的。”陈梦羽在签合同前一天还在跟高层反抗，义正言辞，语气强硬。 “哎呀小陈，不用你带啊，你就在资源上帮衬帮衬他，剩下的看他自己造化嘛。”刘总满脸堆笑，拍拍陈梦羽肩膀。 没有用。 软的不行来硬的，刘总见她死活不松口，大嗓门提起来：“你进公司的时候怎么说的？啊？希望成就每一个艺人的梦想？现在才过了几年就忘了初心了？你忍心让这么优秀的创作人梦想落空吗？！” 要不是最后一句话太过讽刺，陈梦羽就要被说动了。 “现在倒是什么人都能叫自己创作人了。”陈梦羽哼一声，松松垮垮地往椅背上靠。 刘总无言。 这样资历的经纪人向来不好管，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，有了点人脉，手上捏着几个艺人，反倒越活越回去了，颇有年轻人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的味道。 “小陈啊。”刘总语重心长，“是人是鬼总得亲眼见了才知道，我打赌你还没听过他唱歌吧。都是一个公司的，今天去录音室听一听，说不定能让你刮目相看。” “去不了，今天下午有项目，要是谈不下来，十个高凡也赔不了。” 夸张了。 刘权知道陈梦羽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本末倒置，又或者说，他拿她没办法。 陈梦羽下午还是去了一趟录音室。 录音室不大，房门是玻璃材质，透过去一眼就能看到钢琴前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。 这是陈梦羽第一次见高凡，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，她以为他会戴个魔术帽，结果他穿了白衬衫。 “悠扬，小河，山岗，惊醒梦旅人。 苍茫，绿柳，夕阳，你又在何方？” 陈梦羽没进去，倚在门边听完了他的de。 说实话，她觉得有点惊喜，不至于是什么大制作，但也不至于是口水歌。 “世界上还是平庸的人比较多，但还是鼓励人们追求梦想，可能这就是存在的意义吧。” 她想起这句话，好像是一位故人说的，是谁来着？ 不重要。 陈梦羽踏进录音室，木板有些软，和门外的瓷砖质感不太一样。 “歌不错。” 高凡摘下耳机，怔了怔，咧开嘴笑。 这一笑又是出乎意料，陈梦羽以为他会很腼腆，结果他笑得和白衬衫很搭。 “我也觉得行。姐，你觉得这歌能火吗？” “差得远了。”陈梦羽顿了顿，“你应该听说了吧，公司要把你签给我。” “嗯。跟着你我是不是要前途光明了？”高凡抻了抻手臂。 陈梦羽移开目光，弹走钢琴上的灰，“你应该知道我来星繁六年，从来不带歌手。” “那我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