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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鬼(1 / 3)

原本驸马新婚,是有十日休沐的。不过兰烽闲不住,吏部批文一下来,他次日清早便去宫里了。

这一去就是三日,第三日晚上,兰烽不当值,福嘉等着他吃晚饭。

两人在公主府里,一座三面环水的小亭子中,四周挂着月白色帷幕。两人聊了一会儿宫里的事情,福嘉夹住一块炒莲藕,问他:“太子欺负你没有?”

兰烽捧着碗,摇头:“没。”

太子东宫中的禁军武官,多是官宦子弟中武艺出众的,里里外外有几十号人。他离太子最近的一回,是伴行太学,隔了起码三四个人。

福嘉把酸甜的莲藕放在口中嚼着,很纳罕,她以为以弟弟的性子,非得过来找点麻烦。难道上次自己几句话,让他开窍了?

兰烽知道她在想什么:“殿下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。”

他把这几日在宫里看到的情形,告诉福嘉。太子虽说脾气烂,但是十分聪慧,记忆力极好,和其他皇子比起来,功课更是一骑绝尘。

福嘉不是很赞同:“他是挺聪明,但是功课?”

她记得,前世太子一直离经叛道,明明是过目不忘的脑子,像是多学点四书五经,就显得丢脸似的。

兰烽道:“你有偏见。太傅让几位皇子现场做文章,太子做得最好,是有目共睹的。”

看着福嘉满脸惊讶,他有句话到底没说,太傅说这两个月来,太子进步神速。太子大概是一直有预感,福嘉低嫁与他有关。

福嘉思路清奇:“那大皇子是不是气死了。”

兰烽:“嗯。”

福嘉哈哈笑了一会儿,那曹皇后一定也气死了。不管这辈子最后如何,人生得意须尽欢,她唤婢女过来,送了几小盅甜酒。

甜酒不醉人吧?

福嘉心无负担,喝了好几盅。

兰烽看她粉腮渐渐染上红晕,失笑道:“这么高兴吗?”

福嘉托着下巴,瞳孔里像是有水雾:“嗯……不能吗?”

兰烽被这醉汉看着,只好道: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,会失望。”

福嘉醉意朦胧中,明白了兰烽的意思。他觉得自己,与曹皇后没有什么不同。一个期望大皇子以贤服人,一个期望弟弟争气保住皇位。都是依附罢了。

她顿时委屈起来,原本她不用依附任何人,不用管这些事的,她也不想费力去参与这些争斗,丑态尽显。

“可是不这样,我会死的。”福嘉小声嘀咕:“我倒是想自己当女帝呢。”

好在四周没人,兰烽防止这醉鬼继续乱说,虚捂着她的嘴:“殿下喝多了。”

她看着他垂眸,冷静自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忽然生了坏心。她张嘴去咬他的手掌,柔软的唇刚蹭上他掌心粗糙的茧子,兰烽就如同被烫了一下,迅速移开掌心,并反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骨。

福嘉苦闷地紧锁眉头,她说不出话,又咬不着人,满脸的不高兴,呜呜哝哝出几个音节:“以下……犯上……”

兰烽手里捏着个软乎乎的烫手山芋,放手不是,继续捏着也不是。偏生烫手山芋喝醉了,不知道羞耻,还睁着一双秋水瞳望他。

兰烽无端想起,他们成亲前几日,他在公主府小门边见到她。乌黑的发尾和领口间,她后颈漏出一小块雪白的皮肤。

胸腔里有一股陌生的炽热在升腾,他闭了闭眼睛,压下心中的郁躁,用空闲的那只手,夹了一块桌上的猪油年糕,往逞凶者微张的口中一塞。

福嘉:“……唔。”

见她不能再乱说话,兰烽总算松了一口气:“我先回去了,殿下慢慢吃。”

他站起来刚要起身,衣摆被一双小手拉住。

兰烽终于忍无可忍:“不能喝酒,你还喝这么多?”

福嘉嘴里塞着年糕,有口难言。她本想说我吃饱了,一起回去。结果稍微起身,脚下的路面好像变得凹凸不平。

她站不稳。一只手就近扯着兰烽的衣摆,另一只手想要扶住桌子,结果袖摆拨翻了碗筷,哗啦啦碎了一地。

穗穗听见响动,小跑着从桥上走过来,隔着帷幕,看见她家殿下摇摇欲坠,驸马则半揽着她纤细的腰肢。

穗穗慢慢往后退了几步,打算悄无声息地消失掉。

兰烽无计可施。

福嘉站起来摔了一下,彻底成了烂泥。他只好将其打横抱起来,然后喊住企图逃命的婢女,把里面收拾一下。

穗穗再进来时,兰烽已经抱着福嘉回房了。

短短的一段路,兰烽走得心力交瘁。

怀中人看着瘦弱,身上却软软的。雪青色的丝质裙裾层层叠叠,迎着晚风,慢慢散开。他捧着她,像捧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。

兰烽空握着拳,避免让手指敏锐的神经触到她温热的皮肤。他无语至极地加快步子,想尽快结束这段短暂而煎熬的距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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