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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(1 / 3)

站在甲板的边缘时,季念秋突然有些怕了。

一个月前,当母亲田焕娣从她的书包中拿走那本日记时,她便开始无法克制地幻想自己从某个高处一跃而下,变成一阵自由的风。

那本日记里,有季念秋所有的情愫,不安,悸动与憧憬。而田焕娣紧皱着的眉头刺穿了她欲说还休的少女心思,让她无处遁逃。

“喜欢同桌?我警告你,要点脸。”

田焕娣看了眼日记本,神态如见了菜市场里的腐鱼烂肉。

那天是大年三十,季念秋本准备辩解,刚张口,就被新年的钟声吓得一激灵。

时隔一个月,身处轮渡甲板上,季念秋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天的油烟臭味、昏黄灯光和阵阵无力感。

江风很刺骨,甲板上除了季念秋还有一位老婆婆。她们站得有些远,都静静看着江面。

浪花微微起伏,向季念秋发起邀请。只需要闭眼一跃,就什么都不用烦恼了。

深吸一口气,她充分感受冷风贯穿鼻腔,直击肺部。

或许该找个老婆婆看不见的地方完成这个跳跃,不然万一老人家被吓出心脏病来,可就罪过大了。

存着最后一点善念,季念秋尽力稳住步子,转身往船侧走去。

江风突然改了方向,季念秋被倾斜的船体甩了个踉跄,整个人被重重摔在护栏上。

后背传来疼痛,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。

准确来说,是个黑影。

季念秋眯起眼睛,额前的碎发有些干扰视线,让她看不清这人的面容。

黑影定定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“黑袍子,黑帽子,”季念秋面容惨淡,哧哧低笑,“你是死神吗?为什么没有带镰刀?”

面前的黑影静得诡异,在呼啸的江风中衣袍纹丝不动。

此情此景让季念秋有些出神。

说不定这黑袍子真的是死神,要来收她了。

正愣神,江面上响起女人吟唱《小白船》的声音,调子孤独又忧伤。

季念秋被莫名的力量所吸引,踏着步子朝黑影走去。

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,合着歌声,宛若走向祭坛的新娘。

就要碰到黑影时,那歌声戛然而止。

回头看去,刚刚还在甲板上望江的老婆婆已经不见人踪影,只剩一个皱巴巴的购物袋躺在角落。

季念秋心感不妙,立即朝那地方跑去。

塑料袋靠在“请勿攀爬”的指示牌脚下,里面还有几根新鲜的大葱和一张折起来的信纸。

纸面上写着:给发现这封信的人。

季念秋打开它,一行娟秀的字瞬间跃入眼帘。

【我厌倦了虚度光阴,于是和这个世界告别。】

反反复复阅读了好几遍,季念秋才恍惚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。

刚刚还唱着歌的老婆婆,现在已经不在了。

一阵莫名的悲痛从内脏冲向喉管,季念秋扶着栏杆站起身,却摇摇晃晃,没有力气喊出来。

她明明刚刚也在做同样的事情,这会儿却没感觉羡慕,而是很痛苦。

很快,有工作人员看到了这个孤零零吹冷风的季念秋,他扶她回船舱坐下,将购物袋放在她的腿上。

“小姑娘,别忘了拿袋子哦,这种天气再跑一趟好辛苦的。”

季念秋向工作人员保证会照顾好购物袋,一路上都抱着它,直到回家。

家门打开的一瞬间,油烟味便扑面而来。这味道像是被腌入了墙体,怎么都消散不了。

意料之中,外公和父亲又在吵架。

快速穿过他们争吵的战场,季念秋坐在书桌前,将信纸展开压平整,夹在自己最爱看的那本《中世纪歌曲集》中。

“别担心,”季念秋抚摸信纸,语气温和,“我很快就来陪你。”

客厅里的吵架声很刺耳,但季念秋不敢擅自关房门,只好尽量不去关注。

手中这本《中世纪歌曲集》是她曾经最常翻看的一本书。每一篇诗词背后都有一段故事,有的凄美婉转,有的富含深意。它陪伴了季念秋度过许多时光,一些好的,许多坏的。

如今,季念秋还能闻到它令人着迷的油墨香气,却已经无法读懂它。

书中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刻意躲避她。它们再也无法组成什么,只能凌乱无序地在眼前闪烁。

不仅这本书,课本也是,杂志也是,新闻也是。

所有的文字都开始与季念秋玩起捉迷藏,让她不知所措。

无法阅读、无法集中、无法理解,这些成为了她生活中的常态。

最后一遍,季念秋想要再读一读那些诗篇,再感受一次她曾经拥有过的幸福瞬间。

她蹙着眉,调整呼吸,尽力不去听客厅里的对骂声。

“还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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