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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(2 / 2)

引回座位,又为他端来一盏消火的茶水,这才一拱手,将锦江府的见闻说与他。

“《博物志》曾载‘(守宫砂)点女人肢体,终身不灭,唯房室事则灭,故号守宫。’前朝的开封府因此出了一桩冤案。说是有商人将守宫砂点于妾臂,消失后便认为妾与他人私通,将她逼死。开封府一查,却发现传了几百年的‘守宫砂’的说法乃虚言,‘守宫砂’在与不在并不可做守贞的见证,。”

“是以,臣想,若今日仍有‘守宫砂’一类的虚言出现呢?咱们如何尽快地叫百姓相信,此并非真相?而不是等到闹出人命,人心惶惶再做处置。”时临安立于案前,低声道,“尚书大人,弥勒教‘弥勒下生,人间净土’的传谣可没过去多久哩。”

贺淞文担任大宗伯多年,自晓得文教熏化之于社稷安定的重要,“你的意思?”他捋了捋须,一面思忖,一面问道。

“千里之堤,毁于蚁穴。若将蚁穴用泥浆淹了,不论是细蚁,还是河水,俱不再侵入河堤。”时临安对着他的视线,不躲不避,坚定道,“臣做《金陵十二时辰》,不为私利,只为堵上那些谣言侵蚀的穴孔!”

听这一番正言义辞,贺淞文却摇了摇头,“你有这一番抱负,可旁的人呢?”他问道,“金陵这样大,晋朝这样辽阔,不会只有你一个时临安,亦不会只有《金陵十二时辰》。你不为私利,怎的能保证其余人没有私心?”

“倘有了私心,又怎知小报不会成为‘蚁穴’本身?”

贺淞文担心得不错。

虽一时打下了《每日金陵议事》,可时临安知道,归根结底,这并非一件旁人仿不来的事情。只需再观察一段时间,将《金陵十二时辰》的内容细细揣摩,总有人能做出,甚至超越《金陵十二时辰》。因而,她从不曾自负地认为,可凭这一份小报垄断一世。

自然,小报多了,信息的监管成为大问题。此时没有后世的舆情监测系统,无法实时监控。若有心之人利用小报行造谣、传谣之事,谣言的传播速度,影响范围会比小报出现前快得多,广得多。

到那时,定有人质疑,小报的出现,究竟是幸耶?或不幸耶?

时临安忖了忖,向贺淞文一拜,此刻的她放下与贺淞文的新仇旧恨,只单纯钦佩于他的视野与眼界,“尚书大人说得不错,林子大了,杂树便多。因而,下官建议,一府之内,只许办五家报纸。”

既然无法控制质量,那便缩小数量。时临安借用现代的新闻牌照的概念,提出一府之内只许五家报纸备案,三年一审,根据审查结果重新发牌。

自然,这五家报纸需以日为单位,将每日印发的小报交由该府的府衙备查,若发现造谣生事者,或叫看客举报的,由该府核查确认,予以惩处。

听罢,贺淞文静了静。

过一会儿,他才问道:“此事,你筹谋了多久?”

时临安摇了摇头,“自锦江府归来,臣便萌生此念头。可总是今儿想一息,明儿思一瞬,修修补补的。具体是多久,臣也算不清。”

贺淞文自案上翻出一本誊写的奏章,“口说无凭,”他将奏章递过来,对时临安道,“你说了恁多,我尚瞧不见实在的好处。”

他又站起身,指了指时临安手中的奏章,“前几日,太子殿下奏请,于京畿一道重启皇册,”他道,“这差事中断了几十年,贸然重启,吏胥、百姓必然叫苦。”

“然,重启皇册,所谋甚远。此事难为,却不可不为,”贺淞文看了她一眼,眼神深得很,“你且用你的《金陵十二时辰》助它,若当真有好处,我便奏请陛下,将报刊的总理放于你仪制清吏司。”

时临安一愣,再一愣。

她知晓,贺淞文当试一试她,可她没料到,他竟用傅玉璋主导的政令试她。此事若成,政令畅通,时临安亦可扼下舆论的喉舌,可若不成,不论是重登皇册的政令,或是办报,那便是一损俱损。

因而,这究竟是一石二鸟地助力东宫,还是一石二鸟地为东宫挖坑?

一直到走出贺淞文的公房,时临安都没从这老狐狸的眼中读到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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