脆弱不堪的人类的挣扎，只是祂漫长生命中仅有的一点乐趣而已。
意识诞生之初，容望还在进行最后的实验测试，他被浸泡在那种橘红色的液体里，晶体在他体内散发着一点点莹润的光泽。
在他还尚未完全苏醒的那些时日里，核心为他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事物。那些实验人员曾经提到过用晶体阻断神明的意识链接的技术。
方法很简单，他可以做到，只是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。
容望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明舒颜与「祂」有着不可名状的联系了。而最近的种种表现也表明「祂」的精神链接已经开始逐渐入侵到明舒颜的思维里，如果不能得到控制的话，他的小姐将会再一次陷入无穷无尽的深渊里挣扎。
容望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能被带入明家的原因。
他只是一个随时都要报废的工具，而明舒颜还有着灿烂的未来。仅仅是牺牲一个工具，就能让明舒颜彻底摆脱「祂」的控制。
紧抿的唇角忽然绽出一点轻松的笑意。
这或许就是他能为明舒颜所做的，最后一件事了。
*
“刺——”
响亮的气泡声如镜中的昙花，转瞬即逝，明舒颜的眼瞳只回亮了一瞬间又黯淡了下去。她的神志不住下沉，本能将她操控，强大的光芒将她的眼睛刺痛。
她无意识地操纵着那些悬浮炮，窜动的密密麻麻的黑影很快就被解决掉了。
但有两只是意外，它们看上去比其他的怪物灵活不少，就在开炮的那一瞬间，其中一只脱离了射程，以一个非常微妙的角度避开了她的射击。
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失误。
“还在犹豫什么，杀了它啊！”
“杀了它！”
“杀了它！”
滑腻的触手在她周围蠕动着腕足，那些尖锐的声音还在看热闹似的不停拱火。
失去焦点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那个逃脱了的怪物，她总觉得那个怪物身上有莫名的熟悉感。
她似乎……不应该出手。
那些触手察觉到了明舒颜的迟疑，将它们将腕足缠上明舒颜的手腕，强迫似地拉起来，将手对准那只落单的异形，似修罗低语一般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：
“来，就是这样，瞄准再射击，这是你最擅长的事，不是吗？”
明舒颜如同一只失了魂的木偶，由那些触手操纵着供她活动的丝线，无高光的眼睛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，眼底的齿轮缓慢地转动，脸上的机械纹路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炮筒缓缓挪动，对准了目标，只差最后一步，她就能消灭那两个被判断为异常的个体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一道微弱的光亮闪了一下。
明舒颜呆滞地顺着微茫看了过去，那是腕间曾经由容望帮她带上的迷迭香手链，上面的坠饰顺着动作滚了下来，垂挂在空中，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银饰带着被强制遮掩的记忆振翅。
下潜的神志正在挣脱来自潜意识内的掌控，触手眼见明舒颜要脱离控制，连忙尖锐地大叫起来。
“不！别停！那是你的敌人！你不可以犹豫！”
被触手们强制控制起来的小团子奋力挣扎起来，拼力狠狠咬了一口死死捂着自己嘴的那根腕足。
“唔！颜颜，别听他们的！”而后它立马跑回明舒颜的身边，化作一团光钻回了明舒颜的体内。
识海中拖着明舒颜往下沉的触手像触电一般，猛地松懈下来，瘫软成一团往深海处跌落。而此刻明舒颜的意识完全回笼，被屏蔽的记忆全部回到了脑海中，她双拳攥紧，咬紧牙关：
“是吗？我倒觉得，我的敌人应该是你。”
话音刚落，炮筒立刻掉头，分毫不差地轰击着包围在自己周围的触手们。那个异常的黑影，并不在射程范围内。
那些缠绕在她周围的黑色触手开始逃窜，但它们刚跑出十米远便停住了，身躯在半空中扭曲挣扎，片刻后，竟然全都生生爆裂开来，变成一滩烂泥。
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兀，以至于站在街道上的其他异形还未反应过来，便已经死伤殆尽。
环境内的街道恢复了沉寂，但那股被拽着下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，明舒颜死死盯着腕上的手链，让自己不会被它牵着鼻子走。再继续呆在这里，她肯定会再次被影响到。
我得赶紧从这个幻境中出去！
但就在此时，耳畔传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。幻觉与现实世界相互交织，她一时竟分辨不出来哪边是真哪边是假。
天光倾泻，高大的身影背光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破碎的高精密度纤维导线垂落在她的面前，她顺着往上看，只看到了一张不甚熟悉的面目全非的面容，因为高温而溶解的皮肤已经化作了一摊烧焦了的非牛顿液体。
就算眼前人成了这副模样，明舒颜依旧能认出他是